首页 资讯 在时间的荒原上———作家贝拉岁末寄语海内外读者

在时间的荒原上———作家贝拉岁末寄语海内外读者

这一年的尾声,在不动声色中抵达。

夜色并未因此变得更深,只是显露出时间原本的重量。它不像浪潮,也不像钟声,更接近一场缓慢降临的雪,覆盖世界的裂痕,却并不急于修复它们。窗外是冬夜的延展,窗内是一盏昏黄的灯。我坐在这里,意识到语言仍在呼吸,而人,仍需要彼此倾听。

过去的两年,我将自己交付给思想最冷冽、也最仁慈的部分。日复一日,我在哲学的深处下沉,试图越过语言的表层,靠近那些不易被安放的真理。我完成了两部书稿,也在不断的行走中记录世界的形状——关于人道主义如何在动荡中保持尊严,关于音乐、文学与宇宙,如何在不可见之处彼此呼应。那些文字被反复阅读、回应、讨论,每一篇超过十万次的阅读背后,是许多真实而具体的停留。所有的留言,我都认真读过。正是这些回应,使孤独不再只是个人经验,而成为一种被共同理解的精神状态。

圣诞前,我回到多伦多。几次小范围的华人聚餐,气氛温和,却难掩谈话中的紧张与迟疑。人们谈论局势,谈论未来,谈论一种无法明确命名的不安。身处海外,对祖国的情感并未因距离而削弱,反而更加清晰。那是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牵引,是历史在个体生命中留下的印痕。有民族尊严才有个体尊严。祖国与故乡是最深的眷恋。

这些年,我愈发确信,一个人真正的稳定,并不来自外在秩序的完整,而来自内在精神的连续。若缺乏清晰而持久的精神内核,人极易在时代的震荡中失去方向。无常并不可避免,但人可以学习如何与之共处。有些挫折,看似破坏,实则在暗中改变生命的结构,释放出未来才能理解的力量。人需要学会认真地相爱,也需要学会平静地告别;需要在音乐中安放内心的悲苦;也需要在沉默中,向世界发出诚实的信号。有人在微笑之下书写“死亡是必然的”,有人以自嘲的方式为自己预言未来的荣光。我曾读过一本书,第一页让人写下离开世界的日期。多年之后,那些年长者写下的时间竟悄然应验。或许,那并非宿命,而是世界回应了人类最初的自我陈述。

在岁末,也无法回避法治这一话题。它并非抽象的制度框架,而是一个社会是否值得被信任的基础。近期发生的万仁赞法官重大程序违法个案,引发了海内外、尤其是海外华裔企业家的广泛关注与担忧,也促使公众再次审视程序正义的边界。但个案无法代表整体,任何国家的司法体系都可能出现违法犯罪的个人。然而,当基本权利被忽视,法律程序被全部省略,国际原则遭到破坏,仍有必要表达清醒而克制的关切。程序正义是司法公信力的核心,尤其在涉外案件中。对重大违法行为的追责,并非否定制度本身,而是维护制度得以持续运作的前提。法治的进步,从来不是通过回避问题实现的。

在这样一个时代,文学的重要性愈发显现。一个人选择阅读什么,往往决定了怎样的思想在体内生根,怎样的价值在无声中塑造其精神结构。我始终偏爱悲情的浪漫主义,偏爱那些具有强烈人道主义气质的作品。它们不急于抚慰,也不提供现成的答案,却在长期的陪伴中,使人保持尊严与清醒。

我始终相信真正的爱情,它并不依附于物质条件,而指向精神的高度。财富可能崩塌,权力可能消散,而精神的贵族气质却能够穿越时间。有人以一生的清贫,换取语言的澄明;有人主动远离财富,选择思想的严苛。那样的人生,是对世界最克制、也最持久的回应。

在世界的尽头,人终究是孤独的存在。但孤独并非必须通向绝望。爱并不喧哗,它更像夜空中一颗不眨眼的星,在人穿越时间的荒原时,始终保持光亮。新年将至,愿你们在这个普遍焦虑与痛感并存的时代,仍能保有清醒而温柔的内心。愿你把心交给真理,把目光交给远方。

爱,与你们同在。

祝圣诞新年快乐、平安喜乐充满你们的生命,

贝拉

2025年12月24日于多伦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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